我也来说说文化的景观 | 李宝章

Original 李宝章三复书屋

2024-09-03

第一，什么是文化？

因为“文化”一词含义太广、定义太多, 我必须开宗明义地给“文化”下个定义。作为设计师，我读到过的最合适驱动设计的“文化”的定义如下：

文化是一个地方的人们稳定下来的所有生活方式与生活习惯的总和。其中包括：社会组织方式，经济生产方式，审美习惯以及对城市、建筑与环境空间的建造与使用方式等。这些在生产与生活实践中逐渐形成并稳定下来的习惯是这群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哲学观，与美学观的物质表达与行为表现。

拿在景观中喝茶这件事来说，杭州人更愿意在西湖边喝龙井，成都人更愿意在望江亭公园里喝毛峰，福州人更愿意在街边喝功夫茶，北京人更愿意在胡同口喝茉莉花茶。

第二，文化即德性

有的时候我恨不得用“做派”与“德性”来代替“文化”一词。比如说，您这做派真好，用这么大茶缸喝茶多方便！你也可以说：瞧你们那德性，不坐在西湖边上喝龙井会死人吗！ “德性”是个好词儿，如果发平音，指的是“品德与性情”。

对于日复一日的寻常生活来说，你实在没有办法让大部分的杭州人喝茉莉花茶，也没有办法让大部分的成都人喝龙井。要说也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只是很久以来龙井产在浙江，毛峰产在四川；由于运输与储藏的原因，用茉莉花熏过的福建茶主要是给北方市场用的。

习惯喝什么茶这件事，最初既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在性价比与口味间找到了平衡；久而久之，大家终于养成了这样的这种口味与喝法，也就是一种“德性”。德性与做派，勉强叫文化吧，一经行成，人们就会集体无意识地沿袭着先人的习惯一直做下去。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让我总结一下：所谓的文化就是让一个地方的人们在自己的哪个时代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我不得不再加一句：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应该算是挺好的日子。

第三，怎么向别的文化学习？

当然了，如果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大家就必须向别的文化中的先进的东西学习。这就是为什么不断进化，也就是与时俱进，是文化的另外一个属性！

当我们感到自己的文化总体上比别人的文化落后时，说到向别人学习，我们都会有一种轻度想吐的感觉。因为，扬弃自己一些生活习惯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好的东西会胜出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近代中国人最终还是开上了汽车（洋人的东西），喝起可乐与坐进了星巴克（美国人的）；古代的中国人最终还不是弹起琵琶（胡人的东西），做起了青花瓷（伊斯兰人的青色颜料）。

其实，在几千年的人类发展史中，世界早已经融合的一塌糊涂了。拿英国人来说，人家喜欢中国的陶瓷与中国的茶叶可是义无反顾与一往情深地呀！

如果把别的文化中的好东西拿来用不是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出在向别人学习的态度上；总的来说，富国强国的人们在向别人学习时的精神负担就比较少。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向别人学习时总有这样与那样的精神上的不适，对不起，那是因为你害了“自卑综合症”。自卑综合症的临床表现其实是夜郎自大；据说此症是一种很难医治的疑难杂症，尤其是在很多人同时得病的时候。

第四，当我向西方文化学习时，到底什么是“体”，什么是“用”？

鸦片战争后，中国开始了一个向西方学习的过程。现在看来对于曾经辉煌的中华文明来说，向其他文化学习主要的困难在于心理上的适应；相比之下，日本就没有这样的心理顾虑。

我们的前辈在向西方学习时，用了一百多年去解开到底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还是“西学为体，中学为用”这个心理包袱。我认为鲁迅先生是第一个解开这个心结的人，他的药方叫“拿来主义”，要我们大大方方地拿出“以我为体”的态度，把所有文明中好的东西拿来就用好啦！

用今天的话说，在向别人学习时，如果我们是为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哪叫“借鉴与为我所用”；如果在向别人学习时，觉得自己的人格比人家人格低下，那就成了“山寨与邯郸学步”。

从这个观点看出去，青花瓷与琵琶当然是中国的，下午茶当然是英国的，枯山水当然是日本的。举两个当下的例子，华为手机正在走向世界，星巴克当然属于世界上所有喝咖啡人！

第五，文化景观怎么设计？

那么，文化的景观到底该怎么做？其实，即使我们都坚决同意让各地的人们喝上自己心怡的茶，但我们对茶园的设计的理解与做法还是各有不同。

大家的做法之所以不同，是因为现在的世界在加速地变化着，哪些做派是相对稳定的，哪些品德应该扬弃，哪些性情应该保持实在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情。

但把话又说回来，即使像在变化很快的西方世界里，即使是像汽车这样完全工业化的物件，最终也必须反应出使用者的文化态度。